淩翾

现在只搞Dr Stone的千幻。
补文走凹三,ID=leslapins。

多谢支持。前坑旧文你们随便点随便留言,不会删的。(也不会回坑的)

【茂灵】嘘と恋 6-9(完)

3.31 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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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姑娘们的留言超开心的:) 希望大家吃粮愉快!继续期待大家交流感想和意见或者各种关于师弟的闲聊 


1-5



『嘘と恋』


“谎言与恋心”



6.




影山茂夫来探病后的第二天早上灵幻退了烧。也许是药效,也许是不可思议的徒弟带来了什么玄幻力量。灵幻回到咨询所。今天还是老板一个人上班。处理完积压的电话留言,接了两个客人约的按摩、啊不、除灵套餐,买好午饭的汉堡包,闲下来的时候想到该给徒弟发条报平安的感谢信息。

半夜来探病跑去给自己买感冒药倒水煮粥的徒弟,半夜守在自己床边又告白了一次的徒弟,半夜收拾自己乱扔的衣服——还揪着两件破西装悄悄哭的徒弟。那时候徒弟大概没发现灵幻还醒着,正把脸藏在枕头里。也许是留着刚告白的徒弟在屋里多少有点危机感导致,也许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尽管那小子哭的时候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像他平时一样沉静,从不轻易流露感情。他是在影山极力压抑的泣声中不知不觉入眠的,像企图从那过于致密的情绪中逃掉一样。

“这是犯规啊,龙套。要红牌罚出场的啊。”

灵幻点着一根烟,站在窗户边吞云吐雾。龙套不再定期出勤之后他的烟瘾好像又恢复了。说好听点是反弹,难听点就是倒退。龙套离开了他还会一直成长,会成长得更好,但自己还是做着些按摩和撒盐的活儿,是不是多少算是倒退了。甚至连那么简单的道理搞不懂,自以为是地想拖着不给回应就不会伤害那孩子,放着那孩子就会自己发现这感情是错觉。实际上那纯真的心意萌芽之初伴随着疼痛早已宣告了它的真实。冲破皮肤,扎根于血肉,吸食灵魂的养分。

为什么人类进化到这阶段了还保留着如此痛苦的感情呢,龙套。


龙套回复他说,师父好好休息,注意别复发了,周日游乐园见。

掐指一算,大概是高中午休的时间。

垂死病中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定时炸弹。灵幻下午闲着的时候上网刷了下游乐园的主页,说是半个月前刚建了个全日本最大的摩天轮之类的。比横滨二十一世纪未来眼还要高,比东京迪士尼乐园那个还要大。

有点想去坐坐看啊。灵幻边刷网页边自言自语,突然发现了一个丢人的事实,他长这么大了还真没去约过会,没有朋友,没被约过也没有约过谁。连被拒绝都没有。他的青春时代比龙套的要乏味多得多。

龙套呢?也没问龙套之前有没有去过那个游乐园。没有的话那他珍贵的第一次游乐园约会就是被这个乏味而不受欢迎的骗子大叔给骗去了。灵幻为弟子感到无比惋惜,为了稍微补偿一下这惋惜,就提早关了门去街上闲逛。该怎么做才好?他问橱窗里映着的自己的影子。要么买件好看点的毛衣?或者买条围巾什么的?不会有人穿西装风衣跟高中生去逛游乐园的吧。看上去也太像爸爸活了吧。

可橱窗里的影子对他说,没用的,灵幻新隆,再怎么把自己包装得光鲜亮丽你也不是个能让高中生在你身上浪费青春的人啊。你看看你鬓角那最近长出来的白头发,看看刘海下面藏着的那些皱纹,摸起来越来越像磨砂的皮肤,被烟熏得味道散都散不掉的食指和中指,说不定连肺都是了。而他呢?那天你握住的那只手是多么稚嫩,生命线才刚刚开始延伸。你能对他产生什么想法吗?你做什么都不可能压缩那十四年的时间,你和他之间的十四年。你做什么都是白费。不只是白费而已,是罪啊。



影山茂夫中午接到师父的短信之后放心了许多。但回复之后就没再收到师父的回信了。他假装没有期待。乖巧的徒弟知道师父小病初愈要处理积下的工作,反正也没什么回复他的必要了。但是稍微去看一看总可以吧?于是放学后影山和社团同学和律打好招呼,前往从前每天放学后都会去的那条街道。远远看到招牌和窗户黑着灯的时候,影山茂夫也没有特别意外。师父可能是提早回家休息了,可能是哪家超市打折去买东西了,可能是又上哪去除灵了……不对,他自己一个人没法除灵吧。万一遇上烈盐飞溅摆不平的恶灵,师父还会拨通他的电话吗?

龙套哟,你还是别来了吧,你不该在我这儿啊。

师父的声音从那陌生的黑着灯的窗户里传过来。记忆中灵幻从没对他说过那么决绝的话。灵幻能说百句拐弯抹角的话来表达或者掩盖一个简单的意思;偶尔也有过只用一句话向他传递千言万语。比如当他们毫无自觉临时合谋在媒体前完成那场大骗局的时候——那一刻作为师徒的他们心意相通是那么顺其自然的事。现在却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昨天夜里离开师父家之前他听到师父说了那句话,别来了,龙套。那时正在阳台上穿鞋的影山错愕回头,才发现灵幻说的是句梦话。但欺诈师的梦中呓语是真心话还是谎言呢?


路灯亮起来。影山茂夫揪了揪单肩包带子,知道这天再等下去也是无果。他早该离开了,只是觉得迈开步子好重。

“怎么样茂夫,担心的话本大爷可以去帮你瞅瞅哦?”

“小酒窝,你跟来了啊。”他想起昨天也是这位神出鬼没的恶灵朋友提醒他才得知师父的状态不对的。“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行吧。”小酒窝显然没有完全接受,还在上下打量着他。“不过你这几天跟灵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事。真的。我还跟师父约好周日要见面呢。”

“真的吗?你们上次也闹过拆伙这次我倒没觉得奇怪。”

“可能是有点事吧。前几天,我对师父说了可能不该说的话。”影山顿了一下。“给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没有回答,于是他继续边走边说。

“本以为说了就会好,但结果只是把自己感受到的压力和搞不明白的感情转移给师父了而已。这回跟从前全部不一样,不是转移了就算了的。师父或许不可能再无条件地接受我了。”

这时候他只是想要说出来罢了。不管对象是小酒窝还是律还是小蕾,任何一个路人甚至空气都可以。但他不知道小酒窝不只是个听众,小酒窝默默地听并非因为不理解他的话而是在考虑该不该告诉灵幻在火车站附近的转悠。他或许是不能理解现在的影山茂夫对灵幻的所想,但小酒窝说什么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7.


灵幻新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街上转着转着就来了火车站。他手里拎着便利店买的饭团和两罐啤酒,没心情回家,本来只想去公园吃个晚饭。酒吧也从几年前就不再去了。在地下隧道里走着走着听到头顶上传来铁轨隆隆的声音,就莫名被那声音牵着跟了过去。灵幻从小到大没怎么离开调味市,也没什么远行的欲望,平素就不理解那种动不动就要去远行寻找自我而不好好打量脚下土地的人。仔细看的话每个人脚下不都有轨道吗,只要找到了人生就能加速前行。

就像那时候遇到龙套一样。

早就知道了。灵幻新隆早在那场风暴中就明白,自己为了将影山茂夫留在身边而构筑的谎言是时候该结束了。影山茂夫不只是他捡到养大的一只离巢小鸟,更是从他够不着的地方降临在他身边的光,将他从混沌带上人生的路轨,让他的世界从此变得顺风顺水。

那道光该回到他够不着的地方去了,可他依然执迷地生活在自己构筑的谎言里,作为影山茂夫的师父的灵幻新隆。如果连这个谎言都无法维系下去,那他的自我就会彻底瓦解。昨天夜里在他身体里流动的那孩子的能量与真实情感犹如毒素,麻痹一切的神经毒素和消解一切的肌肉毒素。自己的心跳声也能让自己如此恐惧,像报警的信号,敦促他仓皇逃走。

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原本是相吸的磁铁。关系结束时一切发生逆转,成了相同的磁极,一旦打破平衡的距离就会被弹得远远的。

灵幻坐在塑料长凳上看车来车往,乘客上了又下,多少人生路可以在这儿换乘。只要他愿意,就能随时跳上打开的车门,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城镇去,在那儿一个人想着影山会怎样慢慢将他忘记,回到人生正轨;与他相处过的回忆被时间流沙淹没,变成人生道旁的一个小碑。

灵幻将手中的空罐子捏得不成形状,拍了拍脑门试图甩开那些过于强烈具体的逃离的念头。这世上哪有这么方便对两个人都好的最优解,他灵幻新隆活了三十多个念头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早干什么去了,这时候从徒弟身边逃开早就已经太晚,在龙套那家伙能够放下他之前,折磨着龙套的复杂情感就不知道会把这城市变成什么样。灵幻对拯救世界再怎么不感冒,保护徒弟却必须得放在第一位。自己再怎么不堪也是个师父啊。

但事到如今了还有什么办法能保护那孩子呢?说起来他可是连龙套为什么会对他说喜欢也搞不懂啊。

灵幻长声叹气,试图把手里被捏瘪了的罐子扔到三米外的垃圾桶里。举手,投篮,失败了。罐头磕到垃圾桶边缘被弹了出去。灵幻只好起身去拣。

“什么嘛,你还在这啊。”

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灵幻差点以为是自己吐出来的烟成精了。但绿色的烟那也太可怕了吧。

“小酒窝别吓我好不。你们灵都不用睡觉的吗?”

小酒窝就像烟一样在他身边恶毒地飘,凑近他的脸,不愧是恶灵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把他魂魄从身体里揪出来似的。

“看情况呢。总之我是不知道你和茂夫之间是咋回事。但你想从那小子身边逃走的话,我就当个灵体GPS追到天涯海角哦。”

“凭什么呀,我不是早就跟那小子说过他没了我也可以吗,啊?你那时候不也在场吗你这恶灵。首先!谁说我要逃跑了!末班车早就没了啊要跑早跑了!!”

“他现在好像不是没了你还行哦。”

你真的明白吗?一个人思慕着另一个人的那种感情?一个灵真的能明白?灵幻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嘴快说出来,以他的了解小酒窝至少明白很大一部分,即使没法切身体会却理解得很。只是理解却不需要共感,灵的这个特征让灵幻羡慕不已。

“那家伙身边有你啊,还有一大堆人。没了我那家伙靠你们总是能行的。”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干嘛突然说这种肉麻话。”

“就当我喝醉了吧。但是,真的。”

灵幻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痛,想撑住头的时候不小心胳膊肘撞翻了另一个喝剩一小半的啤酒罐。

“好羡慕像你这样的家伙啊。”

他是真醉了。自己的嗓子有点哑。小酒窝问他怎么了的声音也像泡在水里似的模模糊糊听得不是很清楚。脑子转得也没平时那么快了,只能把日久积压在胸中的话都掏出来,像死火山爆发一样,挡也挡不住。

“像你们这些灵体,没事似的一直待在龙套身边,也不用想什么社会或者人际关系之类的复杂的事儿。人类呢,人类世界里要把不同的关系分门别类,真真假假,只要会瞎掰,我和龙套这种什么都不是的人就成了师徒。尽管我知道他早就不需要我这个师父了,但只要我以龙套的师父这样自居着,就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分享他的每一个成长的瞬间。可在这过程中我想要的却越来越多,想要去见证去拥有,他生命中每个重要的时刻,想得到他的一切……身为师父的我不能原谅这样的我啊。”

内心的感情在高温与强压下化作喷薄的岩浆,将眼前曾所见所信谎言构筑的风景销蚀得面目全非。剩下的灰烬中,似乎有什么在闪闪发光。是什么呢?

灵幻忽然觉得很疲惫,就这样撑着头几乎睡过去。

“呜哇……你这个人真是太麻烦了。你怎么就不能把这些话跟茂夫说呢?”

小酒窝飘在半空看着他这个无可救药的醉鬼不停摇头。是自己眼花了吗,小酒窝没有脖子啊他怎么摇头呢。

“喂!别倒在这啊,会被员警拖走的!”

会说的。他忘记自己有没有回答小酒窝了。

最初的最初,是影山茂夫的感情像风一样像他迎面扑来,他才得以明白自身的一切,一切懦弱与不堪。

所以唯一不能做的就是逃跑啊。



“挂了。被两罐啤酒彻底放倒了……这人还行不行啊……”

小酒窝揪了一下灵幻耳朵确定他睡死过去,决定不再试图把他弄起来。

“嘛,把茂夫喊来真是太好了。在这呢,茂夫,茂夫。”

影山茂夫跟楼梯口的保安员鞠了个躬,一路小跑着上来。口里呼出的白气将脸上泛起的微红晕开。

“谢谢你,小酒窝。”

“没事,倒是刚才他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师父昨天还在感冒,得赶紧带他回去才行。”

“居然无视我……”

应该是多少听到了吧。影山的耳朵有一点红。也有可能是冻得。

“用超能力把他抬回去吗?”

“不,现在的我,背得动师父。”

他把瘫在椅子上的灵幻扶起来,将那双臂绕过自己肩膀,两手抬着师父的膝盖让他在自己背上躺稳。十四岁的时候看起来那么高大的师父,背起来似乎比想象中要轻一点。

“现在能让我们两个人单独待一会儿吗?”



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走在路上了。影山茂夫没有打车,直接背着不省人事的灵幻一起穿过不眠的霓虹灯的森林,穿过寂静幽深的住宅区,只想让这脚下的路再长一些,再长一点。

冰凉的空气没能让他灼烈的思绪冷却凝结下来。灵幻的体温贴着他的背,就好像师父拥抱着一样。师父对十四岁的他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将只注视着自己的视线移到师父身上才终于明白,那个人的身上何等坚固的枷锁。

师父不是只能看到十四岁的他而对现在的他视而不见。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师父是个职业的骗子,是个手段高超的欺诈师。这样的师父比谁都要深知语言的力量,也比谁都要轻易陷入语词的虚无。需要的时候连自己都骗,用编织替换真相,用真心构筑谎言,一层又一层,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他,为了保护所有人。久而久之,就忘了真心原本的模样了。


连续两天进师父的房间,已没第一次那么忐忑了。他把灵幻从背上卸下来让他躺好,正准备替师父解开领带脱掉外套,手却开始微微发抖,犹豫了一会儿才能继续,尤其是解着师父衬衣纽扣的时候,指尖和那个人肌肤触碰的地方几乎随时会烧起来。费了一会功夫,把领带和脱下的衣服放在沙发上,影山又回到床边趴下来。他从很早起就喜欢看师父睡着的模样。那时候对师父也许还不是现在这份感情,也许模模糊糊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很少见到,只有那么几次,没有客人闲得发慌,师父就躺在事务所的沙发上打起盹来。平时聒噪、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师父突然变得那么安静,他忍不住凑过去看新鲜。师父睡着时总是嘴角带笑流着涎水,不时咂咂嘴,好像一直在做着什么美梦,又或许是梦里想到什么天马行空的鬼主意。比律的睡脸还要幼稚。看了一会儿,又不忘从柜子里翻出毯子,盖在师父身上。

师父现在的睡脸和那时候比起来好像多少变了一些。或是有些只有现在的自己才能看清楚的东西,师父原本的模样,有些风霜的皱褶,有些生活的疲惫感,有些对他有着说不清的魅力的东西,让他想要继续靠近,将覆盖住这个人的荆棘和落叶拨开,将他的假面摘下,想看到真正的他,像刚才那样,偶尔,为自己的事情而情绪失控的师父。


昨天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可以继续吗。

没关系,龙套。

他多想听到师父这么对他说。


指尖颤抖着摩挲着那个人的双唇,心跳变成涨潮时剧烈的海浪,将犹豫冲刷成决绝,推着他缓缓靠前。初吻的味道是即将散去的啤酒香,和海水一样的眼泪咸味。



如果师父自己办不到的话。

就由我来瓦解你的那些谎言吧。




8.


周日早上天还没亮,影山茂夫醒来先去晨跑一圈,回家洗澡加洗漱。在决定穿什么衣服的时候纠结了一会儿。翻衣柜的时候翻出了那件猴子衬衫,脑子里闪过了一下穿它的念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一阵翻箱倒柜试穿之后,最终还是挑了平时也常穿的深蓝色高领毛衣。

那天把师父从车站接回家之后,原本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多了。这份轻松纯粹地来自某种决意,这时候影山茂夫还没有想太远,只是觉得自己和一个星期贸然告白的自己不一样了,知道想做什么和该做什么,而师父是接受还是拒绝都不再是扰乱他心绪的因素。

吃完早饭洗好碗,影山决定提早一些出发。晨跑的时候就一直阴沈着的天似乎更暗了。

“好冷。今天不会下雨吧。”

“天气预报说说不定会下雪呢。”

一把伞递到他手里。回头看到弟弟正好从玄关走出来。

“律也要出门吗?”

“嗯,昨晚跟将约好了帮他补习。”

“欸~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他只知道律和铃木将升上同一所高中,还是同班同学。律皱了皱眉头,苦笑一下。

“只是将那家伙拼命求我说不帮他补习的话期末考就要挂科了才勉为其难……”

有点羡慕。同龄的少年,能够一同走过人生的同一段路,分享大把大把的时光。只要能够心意相通,似乎就没什么别的可担心的了。

“哥哥呢?是去约会吗?”

细心的弟弟一定是注意到了他这些日子的状态。他还没来得及跟律提过这周的事,包括他对师父的感觉产生变化的事。本意是不太想让律担心,但既然律已经提到了,就顺势现在告诉他吧。应该没问题的,毕竟是最亲最信任的弟弟。

“律,我……”

“茂夫和律呀,早上好。”

犹豫的片刻,迎面走来的邻居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兄弟俩停下脚步向她问好。邻居家太太平时对他们相当关照,也许是家里有个比他们大几岁的儿子的缘故,每次有机会总会跟兄弟俩多聊几句。

“律是去跟同学玩呀。茂夫是要去约会吗?穿得很精神哦。”

“啊,嗯。”

“女朋友吗?什么时候领回家让大家认识认识。还没那么快吧哈哈哈。不过说起来也很快了,早点找好比较好。我家儿子大学一毕业还没谈个女朋友,现在着急得到处相亲……”

连影山茂夫自己都没能注意到。只有律发现哥哥的鬓角开始冒出细汗。


那之后不知怎的,直到两人在岔路口分别时,他还是没能跟律说出来。天空中始终布满阴霾,没有下雪更没有放晴的迹象,路上还有碎冰渣,踩上去咯吱作响。等公交车开来,他沉默地上车,看着一路上的枯枝和电线杆快速切过天空,倒映在玻璃窗上的眼神变得空荡荡的。

到底是怎么了?他不知道突然漫上来的不安是从何而来。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已经明白该怎么回答师父喜欢的意义了。只要让师父看到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然后呢?车身颠簸一下,窗外的树在质问道。黑黢黢的枝干朝他伸来。行人们向他投来空洞的目光,车上的人冷冷地审判着他。

没有人会祝福你们的。

刚才那个人说了。领回家,让大家认识。介绍师父让他们认识。连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无足轻重的他人的话语留下一道深刻的辙痕。仅凭一个轻描淡写的印象引发的念头为什么几乎夺走他酝酿了一个星期的勇气。自己连律都无法告知,面对最亲的弟弟都遮遮掩掩。你说是不是?

不对。他朝他们大喊。

不是这样的!

天地是灰色的,厚重的云吞掉了他微弱的反驳声。

百分之二十二。很久没出现过的数字,随着内心的躁动持续不断攀升着。

龙套啊,没关系的。

这回是师父的脸倒映在窗玻璃上,无奈的笑容慢慢消失。

你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明白。这世间哪是有决意和心意相通就能一帆风顺的。十四年的光阴也不是说追就能追回来的。是的你总会长大,但师父还能等你多久呢?

百分之五十五。

好像突然变得透彻了。师父的犹豫,师父的逃避,师父的拒绝。是什么让自己自不量力地去要求师父把自己交出去,交给他。师父本该按照他订好的人生轨迹走下去,师父变成大叔,也许会去相亲,也许会想着回家孝顺父母而关掉事务所找份正经工作,而他在师父往后生活中的位置会越来越少。

不过如果你心意已决,龙套。那由我来替你接受惩罚也没关系。

“终点站,本车的终点站到了。”

不可以,灵幻师父。是师父告诉我有些东西不去考虑也没关系,决心能改变很多事情,最重要是要面对自己的感情。但如果这份决心本身是错误的,我又该以什么面貌来面对师父呢?


*


灵幻新隆坐上同一路线的公交车是两个班次之后。灵幻遵守着两人之前约好的时间,唯独不知道徒弟提早过去了。徒弟一向是个守时的小家伙,于是他也没想要事前给他短信确认。这可是约会,又不是去出公差。他结果还是穿着平常的那套西装加件风衣外套,这样能让心情放松一些。唯一比较烦人的是明明是约会却有个绿油油的棉花糖状灵体粘着他不放,连跑个厕所的功夫都要被盯着。

“小酒窝你真是够了,我不会逃跑的你到现在还不信吗?你没听说过什么叫电灯泡吗?啊?!”

“等你和茂夫碰头了我走就是了。”小酒窝冷笑面对他的歇斯底里。

“那小子最近难得有些不安定,所以你真不能跑啊。说起来你被两罐啤酒放倒的那次,就是茂夫背你回家的哦。见了面你可要好好感谢他。”

“我知道。”车发动起来。灵幻撑着头看着路边的楼房慢慢往后退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地将他送到那孩子身边。

“真的?你该不会在装醉吧。太坏了。”

他表示不置可否。不,只是动不了而已,意识还是残留了一点的。那天龙套应该没让小酒窝一直跟着吧,不然就不会发生那个极度克制的吻了。

“小家伙长得真快啊。一眨眼就不能再像原来一样看待他了。”

“突然说这干啥?笑得好恶心啊。”

“闭嘴。只是在想我这个不争气的师父除了直面他,还能怎么办呢。”

“看你咯。不过以前能接住龙套情绪波动的一般也都是你呢。”

“好像是这样但好像不是同一回事吧……”

“行了。只要你不跳车本大爷的任务就完成了。你俩好好谈吧。”

“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小酒窝……”电灯泡真的消失了。灵幻没有松口气反倒觉得有点不舍。那天要不是跟小酒窝盯着说不定他真的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坐上哪班火车。回头多让他啃几只灵以表感谢吧。

往车开去的方向天色越来越暗,似乎马上就会刮起飓风,而灵幻听天气预报说只是有可能下雪而已。

车在颠簸,灵幻的上下眼皮在打架。他昨夜几乎一宿未眠。一闭上眼睛眼皮底下就浮现出影山茂夫的脸,从他突然告白的那天起,也就不过几天,也就不过碰了两三次面,这段时间的流动却如此缓慢,他们仿佛在一起相处了很久,足以重新认识对方,至少让他重新认识了他的弟子。

真的不一样了。龙套再也不是那个面带憧憬看着自己的小男孩了。龙套长得和他一样高,还会继续长个子。龙套知道在他生病需要谁在身边的时候怎么照顾他。龙套已经能不用超能力就把他扛起来了。还会用那样深刻的眼神看着他。他并不是不能面对那双眼睛,而是不忍看见那双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对那孩子是多么不公。他曾以为拒绝是以那孩子幸福之名,实际却是他由始至终只是注视着自己而已。

想到这儿的灵幻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


车身颠簸得越来越厉害,犹如涌浪中的一只船。灵幻觉得奇怪,睁开眼睛,却看到车开得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路边。司机正用颤抖的声音向乘客播报,由于发生不明原因的地震,游乐园已经关闭,本车也将停运,请所有乘客们下车做好避难准备。

一片慌乱之中只有灵幻知道,这不是地震。

司机一打开车门,只见一个穿着西服的金发男子第一个冲下车,逆着道旁避难的人流,向三站路开外的游乐园奔去。路上的人提醒他方向反了,他听不见。不小心撞到了人,他大声道歉,然后继续不要命似的往前跑,边跑边拨电话。

灵幻没有任何依据,仅凭直觉、约定时间、以及空气中的熟悉感,判断徒弟是这现象的来源。他每一步都跨得那么急切,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喘气声,心海翻起的只有一个念头:能阻止你的人只有我啊,龙套。

灵幻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如果任何情感暴动都会让影山茂夫的能力失控,那么这种不断涨大的名为“喜欢”的情感也亦同理。和三年前那次有点像,但又不尽相同;是那之后继续成长之中遇到的另一个困惑。再怎么成长他还是龙套。那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依旧会因为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而动摇,强烈的情感波动就像炸药包的引信,让他体内沉睡的巨大能力爆发。作为他成长见证人的灵幻体验过太多次,强烈的执念,悲伤的感情,坚固的决意,他的孤独不安与不稳,他都接住了。

如果他就是这一次酝酿中的暴动的起源,他也能接住吗?不,他是必须接住。

徒弟用最直接的感情面对他。他也要去亲口对他说。

谢谢你。龙套。

感谢你用那毫无矫饰的感情捅破了我心里这层虚伪的窗纸。

感谢你直面这样的我,让我开始面对自己都不曾直面过的自己。

感谢你让我在这个年岁还能有一次奋不顾身的机会。


大地断断续续地颤动,犹如影山内心的不安一阵一阵传递过来。灵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像破蒸汽火车,停下来扯掉了领带又继续跑起来。

他担心如果能力接续泄漏暴走,像瓦斯一样被引燃爆炸,再次引发灾难的影山这次就会真的被带走。灵幻发誓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跑到游乐园时里面的人都疏散光了。力量似乎变得越来越不稳,时而平静,时而剧烈摇晃。他不知道影山的具体位置,只见到路上见过的那些乌云都像受到某种召唤一样,聚集在那个自称全日本第一的摩天轮顶上。

“不是吧……”

灵幻小声嘟囔着,抬起跟灌了铅似的腿跑到摩天轮底下。摩天轮已经停转,每个轿厢都是空的,他抬眼四处搜索,突然发现某个停在半空的轿厢里依稀有人影晃动。

“龙套—————————!!”

是龙套吗?没有回应。大概也不可能听得见吧。

只有大地再一次晃动在回应他。摩天轮像受伤的钢铁巨兽般发出哀鸣。灵幻再抬头确认了一下人的位置,摩拳擦掌。只能上了。

“龙套你等着。师父这就过去。”



9.


像悬浮在空中一样。

影山茂夫不太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本该跟师父在游乐园门口见面。他提早了半个多小时到,看那彩色摩天轮在黑压压的天底下悠悠地转着,然后像着魔似的走过去。坐进轿厢,随着摩天轮缓缓旋转,窗外的景物像雪片般慢慢下降,在他身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对了,今天是约会,要在今天好好回答师父,“我喜欢师父”,这句话的意义。

是什么意思呢?喜欢的话该怎么做?

如果真的不会被祝福,还能继续喜欢下去吗?

受到更多惩罚的人会是师父吗?因为是师父的缘故?

这份心意真的是正确的吗?自己真的有资格对那个人说喜欢吗?

疑问越来越多。像雪一样在他身上盖得越来越厚,变成棉被把他裹住。这里温暖又安稳,时间像停止了一样,可以让他一直慢慢想下去,让那个必须面对的残酷的答案晚一点到来。

不,不来也没关系了。毕竟这可是连师父都害怕得想逃的答案呐。


如同被埋在雪中的安静停滞的时间里,好像能听到师父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龙套,龙套。大概是自己的念想招来了什么幻像吧,他实在是太想回到那时候了,被师父依赖着、如同自己依靠着师父一样的那段时光。

龙套。龙套。

幻觉里的声音却没有停下。影山茂夫缓缓抬起模糊的眼睛,几乎无法辨别自己身在何处。四周昏暗,或是五感仍没恢复。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他始终不敢相信声音的主人会出现在这荒芜的空间里。

直到脚边的铁板响了好几声,影山才终于确定那声音不属于幻觉。

“师父?灵幻师父?”

他从座位上跳下来,耳朵贴着铁板,才勉强听清外头传来的微弱的声音。

“嗨龙套我来了,我是来听你回答的。不过在这之前能拉我一把么……”

他真的来了。不可能。那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他只是个凡人而已,要靠自己用超能力才能从摩天轮铁架上爬进来,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他做事有考虑过后果吗?没有,师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平时总把一切考虑周全的师父在考虑着他的事的时候偶尔会有勇无谋。

被他揪进来的灵幻正坐在他对面,朝着自己被冻得通红的手呵气,不时看着他傻笑。他注意到师父穿得很单薄,还是那套西装,领带没了,皮鞋也不知丢在哪了,冻得哆嗦着流鼻水。影山茂夫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师父。

“谢啦。哇我居然穿得下龙套的衣服了……”

“师父,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对弟子从见到自己起就一直持续的惊愕表情,灵幻一边哆嗦一边淡定答道:“我们不是约好了在这见吗?我在门口等你但没等到,电话也不接,一找才发现你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了。”

“抱歉,师父,我……我不知道……来的时候好像……”

一只冰凉的大手覆在他微微发抖的手背上。

“没事的,龙套。”抬头闯进眼里的是灵幻的笑,总有着让他卸下重担的魔力。“已经没事了。”

“我知道。龙套每次要告白的时候总会出点事。还好赶上了。”

灵幻的话让他渐渐平静下来。两人看不见的新闻播报说,地震已经停下,虽然持续时间长,万幸的是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除了一个临时停业的游乐园,成了只属于师徒两人的地方。

“龙套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吗?”

听了灵幻提问的他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师父的到来把那些在身上覆了一层又一层的思绪的雪花抖下来,也没能成为完整的字句。他想告诉灵幻自己从没想过,喜欢谁从来不止是一个人的事情,或者有谁必须为了要付出何种代价的事。但在此之前,他能说只有那一句话。

“灵幻师父,我可以喜欢师父吗?”

“可以哦。”

师父几乎等他话音刚落就马上回答了他,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不是灵幻翻来覆去思索了很久而成竹于胸的答案,而是他听到影山茂夫的问句时几乎下意识的反应。在这孩子最坦诚毫无保留的情绪空间之中,任何语言道理的粉饰都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呢?龙套哟。”

自己是什么表情呢。他不知道。他只注意到了灵幻现在的表情。脸颊被冻得泛起的微红,衬着冬日阳光一样温和而不太过耀眼的笑容,和平日那种自信的笑截然不同,眼角似乎还有些细碎的冰渣在闪动。那眼睛深处大概倒映着他现在的模样,可他只想注视着师父一个人而已。

“我不知道,师父。我原来并不知道,单纯地以为喜欢某个人是很自然的事。但有时候相互喜欢的人却不一定可以在一起。世上有些喜欢是错误的,就像拿出了决心也不总能得到结果,甚至有些决心本身就是错误的,是吗?”

灵幻脸上的笑容淡去,转为若有所思。他感觉快探到那感情裂缝的中心了,于是变得更加谨慎起来。那本是他最不愿那孩子承受的事,但现在他不再这么觉得。痛苦不总是要避开的,有时候痛苦能变成金子。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呢,龙套?”

“如果师父回应我的感情的话,师父会替我接受惩罚吗?我不想要这样。”

“师父和我拥有的时间不一样,师父一直走在前面,不管我跑得多快都不可能追得上,相差的那十四年时间。我还有三年才成人,还要上完高中,还要去国家部门服务不知道多久,在那之前师父要一直等着我,白白浪费掉本就为数不多可以去做别的事的时间,可我什么都不能为师父做。连把师父介绍给身边的人都做不到,我甚至没办法对律说,我喜欢上师父的事情。”

灵幻在那孩子的话语中看到曾经的自己:畏首畏尾,小心地收起自己的心意,生怕偏离轨道。但事到如今再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大概明白那地震的不稳是从何而来,灵幻提高嗓门回应他:

“不是哦。怎么看来受到惩罚的人都会是你,龙套。和一个比你年龄大一轮、没有灵能力、给徒弟开三百日元时薪的吝啬狡诈的欺诈师在一起,浪费了大好青春以及这大好青春之中最美好的感情。所有的人都只会觉得你被骗了。连我本人都这么觉得。这么一看受到惩罚的人不是你吗,龙套?”

他一直注视着那孩子。每说一句话都在留意徒弟的表情变化,看着他抿紧了嘴唇,眼神里的悲伤和犹豫慢慢地融化,消失,再凝结成某种坚定。

“不,没有这回事。”影山茂夫答道。“不管别人怎么看都和我无关。对我来说最大的惩罚不能在师父身边,不能触碰师父,只是作为一个过去的弟子,变成师父生活中一个真正的路人而已。”

“对吧,龙套。我也是一样啊。”灵幻笑了。

“我也无所谓你要怎么跟律介绍我的事——并不是说这不重要,但在这之前我更加在乎的是能不能继续分享你那比我更长的人生中的每天每一时刻的变化,能不能一直在你身边最近的地方看到你成长。为此而等待也根本不是什么惩罚,因为本来这段时间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边经营事务所边看着你成长而已。等待给了我一个更具体的目标,不是很棒吗!说起来我这愿望可比你贪心多了,龙套。”

他看到徒弟双瞳中有什么融化了,像春天的雪水一样划过脸庞,却显得原先那份坚定更加晶莹透彻。

“您说的,是真的吗,师父?”

灵幻顿了顿,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上次说关于自己的实话已经不记得是何时的事了。

“这不明知故问吗。龙套你这家伙,总是能让我自己揭穿自己那些蹩脚的谎言啊。”

类似花粉症袭来的泪意,他想躲开徒弟的眼睛,却又忍不住被那因为期待而变得璀璨的光点吸引着。如果此刻能留住那孩子毫无保留的传递给他的心情的话,事后回想起来觉得再丢人也没关系吧。

“龙套,像这样的我,也可以喜欢你吗?”


恋心百分之一百。


话音刚落的时候灵幻感觉到摩天轮动了一下。那么缓慢地,停滞的钢铁巨兽重新开始转起来,将他们送往最高处,广告宣传属实的话那就是调味市的最高点。一开始灵幻还以为是游乐园又恢复营业了:俯瞰下方整个园区小彩灯尽数亮起,像深海中的宝石一样;旋转木马随着节日气息浓郁的曲子一圈圈跑起来;过山车呼啸而过掀起风声。但将视线移回对面的徒弟身上时他明白了,是这孩子此时此刻的感情,让空荡荡的游乐园中重新流淌起彩虹般的生命力。如一场无人知晓的舞会,簇拥着两颗心的终究重合。

“不是说了不能随便用超能力吗?现在可以控制住吧。”

“可是如果停业了,就不能和师父在游乐园约会了……”

徒弟擦了擦眼睛。鼻头红红的。

“那就只让这架摩天轮转起来好了。还不用买门票。”

灵幻说着,把视线移到外面,给徒弟留一些平复情绪的空间。摩天轮转了一大圈又开始托着他们往最高处去。窗外的云似乎也稍微散去了一些。并没有放晴的迹象,而是开始飘起雪来。

调味市的冬天虽冷,雪却下得不多。稀稀落落的雪片像天庭中洒下白色的花瓣,细看是细密繁复纹路各异的结晶体,落在玻璃窗上就化成了水珠。像这世上许多事物一样,呈现复杂但终归有着单纯的本质。

“我可以坐到师父旁边去吗?”

灵幻点点头,往左边挪了挪。影山茂夫起身时轿厢因不平衡晃动了一下,差点让那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小子栽倒在他身上。灵幻下意识地握住了徒弟的手,这一握就没有再放开。徒弟在他身边坐下,下巴搁在他肩上,两人同时望向窗外。这时摩天轮刚好又转到最高点。城市上空像清晨的森林一样起了一片雾,雾中雪花飞扬。“外套让给师父了,身上有点冷。”影山茂夫说着就把师父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灵幻也是第一次坦然地被徒弟真正地拥抱着。师徒关系不需要结束,也可以迎来新的开始。

“圣诞节好像快到了。那时候还能再跟师父约会吗?”

“不知道啊,我可是很忙的。”

“圣诞节不会有恶灵作祟的,师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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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标题改自同名动画(虽然没看过

2).“爸爸活”泛指某种年轻女孩和大叔吃饭逛街看电影之类的工作,约等于园住交际

3).“有些人在从身边消失之后,存在感反而会变得格外强烈。”来自日剧《四重奏》的台词

4).“这比你一味等待着要好多了啊,人生还长着呢。”100-17话的原台词。其他基本私设。

5). 日本成人年龄是20岁(还有好几年要等加油啊师父和MOB君!

6).小酒窝不是恶灵是天使!!!!



后记:

想赶在忙起来之前写完,估计会有不少陆续要修的地方。。。希望有机会能继续写师弟,想写番外想写小车


入坑是最近的事,工作压力爆炸的某个礼拜花了一晚上时间补完灵能漫画,看的时候被师弟萌得吐血三升,直到看完最终几话却彻底陷入自闭……

结局…是大团圆HE没错……可是……可是……

这不就是《恋如雨止》式分手结局吗!!!!对!!就是那个!!!!什么“会一直记得让我看到这片天空的那个人”之类的!!!!

偏激暴躁师弟厨不承认这样的HE啊!!!!!!!只有打滚耍赖写文让他们结婚了!!!!!!


一开始只知道依赖师父的茂夫,一开始只想利用茂夫的师父。两个人渐渐相互扶持,相互拂去对方心中的不安,一同成长。

那样深刻的羁绊,不忍带着腐眼看。而结局,他们不需要扶持,而是通过对方给予的勇气独自走下。这只是个人最悲观的解读,毕竟师徒还是师徒呀,茂夫也跟一堆人去给师父庆生了……他们得到在各自的路上走下去的力量,不苦不甜,励志又温暖又寂寞。灵能要是部少女漫,那就是标准的爱在雨过天晴时,雨天相遇晴天相别。一期一会一生一度无疾而终。



到头来大概还是舍不得这部作品和这两个人的心情在作祟吧……

很久没读到过这么温柔这么坚强这么真诚的故事,关于心和成长的故事。ONE老师不光是天才,还有颗宝石般的心。感谢您创造了他们,创造了一对这么好的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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