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翾

现在只搞Dr Stone的千幻。
补文走凹三,ID=leslapins。

多谢支持。前坑旧文你们随便点随便留言,不会删的。(也不会回坑的)

【茂灵】即使世界将你忘记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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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作业用BGM: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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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抱歉,从今天开始要暂时休业了。

恶灵发誓自己这辈子是头一次从灵幻新隆嘴里听到休业这个词。从山里回到相谈所这段时间,灵幻回绝了一个委托电话,和另一个上门来的客人。灵幻依然用他稍嫌可疑的营业笑容迎人,唯有被问到什么时候再开业时,那个笑容变得收敛而真诚。

抱歉,具体什么时候再营业还不能确定。快的话说不定下星期就可以了。嗯,我也希望如此。

“终于醒悟自己干不来这行了?”

等他放下电话,小酒窝插嘴问道。

“怎么可能。”灵幻继续收拾他的东西,把前段时间从图书馆运来的书一本本收进大提包里。“我怎么忍心放下那么需要我的客人。等得力助手回来了,这里还会照常营业的。”

这里本来就是因为那个得力助手才能一直营业的地方。小酒窝理解了他的话外之意。那是做好了觉悟的人才说得出来的话。灵幻也许擅长说场面话,待客的话,能言善道,但觉悟这种坚硬的东西不是那些轻飘飘的言辞所能比的。没有觉悟的人说这话会像是准备要卷铺盖逃走,但灵幻这时候更像在收拾行装、打点一切,准备远行。

“要不你也放个长假,出去走走如何,小酒窝?”

“嗯,怎么了?觉得我会当你们的电灯泡?”

“不,只是接下来的部分有点涉及个人隐私而已。”

“大爷我对窥探你们人类的隐私一点兴趣都没有。”小酒窝打了个哈欠。

“是吗?我印象中你原来可是像跟屁虫一样天天粘着龙套呢。”

“我可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总会记起来的。”

小酒窝白了他一眼,像个灵巧的飞虫一样钻出了窗户。

太正式的告别不适合他们。反正很快也会再见面的。



灵幻也仔细思考过,暂时离开相谈所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他从前就习惯一直在这里等着他的帮手过来,最早也是在这里和影山茂夫取得联系。相谈所就像深夜航行的灯塔,他一直驻守在这儿,等着记忆像漂流瓶里的拼图一样被波浪寄来,可如今那些图已经足够拼成他的航海图。既然他和茂夫的能量是相连的,为什么只能等着茂夫从不同地点给他发来信号,不能由他自己去找那些地点?信号出现的那两个地点都是有意义的,都是他们曾经经历过事件、残留着那孩子的能量的地方。既然如此,其他他们曾去解决事件的地点理应都一样,这样的地点遍布在调味市的各个角落,就像刚才的第七支部。他对铃木将和影山律说起的记忆,是他实际被带到那儿才回想起来的。

虽然自己只有纸上驾龄,但灵幻还是为这趟旅行租了辆车。他随身带着的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以及装着信和笔记本的公文包。笔记本里列着他简单的旅行计划,都是曾经出差除灵的地点,要跑进这种荒山野岭只能靠四轮代步。

在大多数记忆里跟他外出解决事件的都是影山律、芹泽或者小酒窝,走过也毫无反应的地方直接从列表里划掉;若是和茂夫一起走过的地方,眼前的景色就先是变得陌生,像早晨的森林一样起雾,待到雾慢慢散去,记忆里被模糊掉的那个人就能真正地现身。比如在这山中大宅里给主人家千金除灵的时候,一起对付连小酒窝都畏惧三分的最上启示的那个人,又比如说打电话拜托他除夕夜带脑电部去召唤外星人的人,还有至今依然被深严的结界围起的禁地里,作为他唯一的依托而现身的那个人。

不知是那些恢复的记忆过于琐碎,还是那孩子的能量真的越来越微弱,几天跑下来之后信号依然毫无反应,而他本人已经开始感受到那些看似琐细的记忆带来的巨大影响,像深海下地壳变动一样,逐渐牵引到意识的表面。


那大概是出发的第七天。灵幻在驾驶座上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把车停在一个从没到过且人烟罕至的神社旁边。在地图上查了定位才发现至少离自己还有印象的上一个地点至少四十公里,他却完全不记得这段路是怎么开过来的。开始以为是被什么恶灵缠上来,灵幻有些瘆得慌,发动引擎准备赶紧溜走,却突然被一阵电光般从头脑中闪过的光景留住。

那是原来记忆中从没有的场景。

灵幻决定下车瞅一瞅。

神社周围虽然没有人迹,却打理得很干净。素净的木造小屋旁有株高大的樱花树,虽然尚沉眠在深冬中,黑色的枝条上却开始冒出花苞。

“是那时候的樱花树啊……”

似乎有一阵不合时节的暖风吹过,灵幻眯起眼睛,再睁开时满树的樱花已经盛开。

那次从除灵的路上回来路过这地方,看到即将盛开的樱花压得枝条像瀑布一样下垂,一时兴起拨通了电话。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突然叫我出来啊。影山茂夫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在挂电话后十分钟内赶到了,穿着高中校服背着单肩包出现在他面前。

樱花的瀑布,龙套听说过吗?我念高中时候很流行的景点,好像听同学说过,旁边的神社的结缘护身符很灵之类的。现在都被大家忘记了啊。啊,今天不是工作,就是想叫你过来看看,抱歉啦……

不是工作,那就是约会了。

你这个不孝弟子胡说什么呢?

灵幻还没来得及把红透的脸别到一边,忽然看见眼前满树的樱花在霎那间全部绽放,像淡粉色的瀑布一样随风流淌。若不是开花爷爷悄悄把灰烬洒到树枝上,就是身边的弟子的超能力暴走了。

太开心了。师父从没为了除灵以外的事情叫我出来。

灵幻低下头。能让满树樱花绽放的到底是哪种感情呢?花瓣落在他头上,肩膀上,像弟子试探性地碰着他的右手小指传递来的体温。他假裝沒注意到似的,抬起手拍掉了落在头发上的花瓣。好险,差点就牵上了。

是你自己说别随便叫你出来的嘛。

约会的话就不是随便叫啊。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影山茂夫仿佛总能看穿他在隐藏什么,无奈地弯了一下嘴角,也没有再试图去牵他的手。


**


灵幻在樱花瀑布所在的神社待到太阳落山,才驱车离开。

无人的山路上,两边的风景以六十公里时速在倒退,像闸门打开之后涌现出来的记忆一样。而所谓记忆,也不过尽是自己的所见所感。那些他注意不到的,想要藏起来的,想要装作视而不见的事物,也就不会以记忆的形式保存下来。所以才怎么都找不到,怎么都没能明白。


最早回忆起来的片段,大多是龙套还在上初中的时候。

是在龙套写下那封信之前。在他们在一起之前。

为什么至今没有回想起和最早出现的那封信相关的事。那明明才是连结着他们的关键。为什么始终没法触碰到核心:到底是什么让那孩子被困在时间里。

小酒窝说的话是对的。那家伙是会为了别人使用能力的类型。

记忆中的茂夫,他的小徒弟,似乎对很多事都没有强烈的欲望,像平稳流淌的河水一样,实际却如此敏感,会为了那么细小的事情而懊恼或者开心,就像河面随风泛起涟漪,也会随着感情突破极限而泛滥,带来灾祸。这样的茂夫,在他小小的世界里,是个巨大的存在。灵幻还当着师父的时候能将这一切看得很清楚,事无巨细,但在他以为他们之间变得更亲密了之后,他反而把那个巨大的存在和与之相伴的幸福当作理所当然。

也许这是他保持年长者的矜持和优越的唯一方式:把自己对那孩子的感情藏起来,连自己的情绪和心意连同过去都一起藏起来,包装成一个谜题。他以为自己早已知道答案,要茂夫去解这个谜。而那孩子始终以为答案在时间里。

需要师父在身边。这本该是由他和茂夫共同来解答的谜题。

他大概从来,从来没有对那孩子说过。

自己也比谁都需要他在身边。


灵幻想得太用力,无意识地把油门踩到底,一看速度表上指针的位置不对,又赶紧把脚挪开,踩下急刹车。钢铁巨兽发出一声尖锐拉长的悲鸣,在山道上拉出两条黑色辙痕,拐到路肩停了下来。他没有松开安全带,趴在方向盘上,觉得鼻子堵得太难受,从心里挣脱出来的某些东西要从那儿跑出来。

将与影山茂夫相关的记忆抹掉的人是世界,但将与他相关的感情抹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他灵幻新隆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果然,应该还在那儿才是。”

灵幻自言自语道,觉得情绪稍有些平复了,才抬起微微有些发肿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重新发动车之后把车窗开了一半,让冷风灌进来,吹得自己清醒些。

车驶离了山区,离调味市越来越接近。从远处能看到一大片光,像被收在一个大盘子里的宝石,在几乎完全变暗的黑蓝色天空里熠熠闪烁。

灵幻聚精会神地开着车,甚至没注意到放在后座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路边停好车后,他才注意到手机上GPS信号正指着同一个地方。犹如被同一股力量所指引着。

这是信号第一次出现的公园。是他第一次向茂夫告白的地方。也是茂夫第二次告白的地方。

灯下的公园和白昼中的公园仿佛是两个不同的空间。沿着阶梯走上去,转过那片树丛,在路灯映照下更显空荡的长椅上,他曾经在这里等过谁。

那天久违地接到了一个电话,茂夫说有事要找他商量。有事情要商量干嘛不直接来相谈所?上高中之后也很久没来了吧。但茂夫说在这儿就好,隔着话筒也藏不住的紧张。

灵幻提早了一些到,长椅上干坐着。这回龙卷风没有来,徒弟迟到了,在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才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着出现,手里还拿着一束花。跟那天有点像。看到花束里的向日葵,灵幻想。


“龙套……那之后,我没有做到吧?没能一直在你身边吧?”

灵幻低着头,用紧握成拳头的双手扣着膝盖。

“没这回事,师父。”

这回他能等到的只有一个声音而已。似乎比上次更轻。但只要一闭上眼,那天拿着花束的茂夫仿佛就站在他面前。路灯拉长他们的影子,将那半是成熟半是稚气的脸庞映亮,让他看清那孩子认真坚定又不乏犹豫的困惑神情。

就是在这里,师父上次对我说,“以后一个人也没关系”。

停顿那么久,好像时间也随着他的心跳一起停止了一样。

那之后,我想了很久,每每想到那时候的师父,就不知怎的总觉得,我还是需要师父在身边。

并不是还需要师父教我控制力量的意思。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师父说过,是因为自己的谎言和我的这份力量我们才能够相遇,但要是没有那个谎,没有这份力量呢?想到这就觉得,想要和师父在一起这件事,其实跟我的力量和师父的谎言都没有关系。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灵幻也回答不了。但既然还被这孩子称为师父,他至少还是该说什么来安抚这份不安。

我们可以去寻找答案。他说。找到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师父是答应了可以和我交往的意思吗?*

喂等等,你这个也跳跃得太快了吧!


“那之后,师父就真的一直和我在一起。不知足的人是我,明知道那天是师父的生日,要赶紧回去,却没想到刚好回到了师父十四岁生日的时候。那时候看到师父放学后一个人走在河堤边上,就不知怎的把禁止事项都抛在脑后……对不起,我错过了这边师父的生日吧?”

“没有,龙套,没关系。你一点也没错,龙套……情况我也都听律他们说了,他们告诉过我该怎么带你回来。庆生什么的到时候补上就好。”

灵幻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凉意。他只知道听到那个声音变得愈发微弱,颤抖着,肯定是在哭。他的弟子总是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但这回他没法搭着那孩子的肩膀,也没法捧着那张脸把他的泪水擦掉。

“灵幻师父果然会有办法的。”

影山茂夫的声音平静下来。如果他那些听起来像大话似的承诺能让小徒弟破涕为笑,那比什么都好。但灵幻这回不全是打肿脸充胖子。若能得知影山茂夫在过去的具体行动,他就能更确定该怎么做。

但这次的声音像是混进了电波的杂音,越来越不清楚。那是世界的裂缝在闭合的征兆。时间越来越短。灵幻知道他们之间的沟通都靠着影山茂夫一个人的能量在维持,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经得起大量消耗。

“龙套,你是不是很久没休息了?别硬撑着。”

“嗯,大概三四天吧?我觉得有点累了,也许会睡上一段时间……”

“那还好。比我想象中要好。”灵幻在心里松了口气。世界之外的时间流速和这个世界有差异,这点并不让他意外。而且多亏了这个时间差,看来他没有让那孩子等上四个月那么久。

灵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等你睡醒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回到你最熟悉的家里了。我保证。”

“嗯。谢谢。我也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师父。”


从路灯照不见的黑暗深处刮来一阵风,将最后告别的话语像枯叶一样掀起,又撩乱他的前发、领口和衣角。灵幻半眯着眼睛,缩起脖子,躲着打在脸上的那阵风。只见路灯一闪一灭,他仿佛回到了去年十月生日的那个黄昏,眼前的黑夜忽然像那天的夕阳一样燃烧起来,淡蓝色的星光从天幕里缓缓降落,在他面前举办一场幽密的盛会。灵幻怔怔地抬起头,不敢眨一下眼睛,看着那些细小的柔光如不合时节的萤火,舞动着聚成一个半透明的黯淡的人影。几朵淡蓝色的火光落在他的脸颊,变成一只温暖的手心,揩去还固执地沾在脸上的水珠子。他也将手伸向那些细小光点的中心,像抹去玻璃上雾气一样,看着那个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和记忆中有些许相异,面前的影山茂夫俨然是个大男孩,脸上的棱角愈发分明坚定,微笑着的眼睛里始终倒映着他的身影。

能够承接住,现在的灵幻能承接住那份信任,毫不犹豫地回抱着他。

终于触碰到了。即使只是个没有实体的虚影也好,拥抱里重叠的心跳和紧贴的额头上暖意,分明比什么都要真实,很久很久都没有消失。影山茂夫的能量和记忆一同流淌在他的血液里,化开了时间封冻最后的冰层。



TBC.



*日语里“陪着”和“交往”是同一个词(付き合う)

*灵幻叫茂茂来看的樱花瀑布的取景:琦玉县景点 秩父清雲寺しだれ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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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忙坏了,拖了好久抱歉…快结束啦。还剩两章,下周集中火力写完(不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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