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翾

现在只搞Dr Stone的千幻。
补文走凹三,ID=leslapins。

多谢支持。前坑旧文你们随便点随便留言,不会删的。(也不会回坑的)

【御澤】陽光輾轉的森林 06

6. 

Sometimes you think loneliness is better than p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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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俗稱多重人格,在眾多心理疾病之中可歸於相當罕見的一類,或因人格分離這一心理過程之複雜,或因分離性而形成的後繼人格們極力否定分離這一事實而隱瞞病況,畢竟身份的統一才是正常人性之根本。諷刺的是,人格分離本身亦是為將周遭環境中異常的部分正常化所作的努力。

棲居於同一個身體的“他們”,皆為保護同一個靈魂。

而我們擁有統一身份的常人,也常常為了適應急劇變化的環境而努力偽造不同的身份。

前者和後者到底有何不同呢?

 

對澤村而言,這個歪戴著棒球帽、有著小男孩般稚氣的表情,偶爾在言辭中逗弄他的人毫無疑問是御幸本人,是他最熟悉的御幸的一面。他就像個小小的捕手,觀測著這個名為御幸一也的整體中一切變化與分裂。或許是人格分離並不完全的緣故,他們依然使用著同一個名字。另外兩個人格雖然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卻依然能夠共享一些經驗,一定程度上也能互相感知。

他們找了個更方便說話的地方,在離宿舍不遠處的一個小公園裡。經過自動販賣機時澤村買了罐牛奶咖啡和御幸高中時最常喝的黑咖啡,但這顯然不符合現在這位小男孩人格的喜好。

我們三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他笑著向自責的澤村解釋道。

 

姑且稱呼所有人都認識的御幸為“御幸選手”吧,他是御幸加入職棒之後才出現的後繼人格,但很快就成為了主導人格,出現在比賽上和公眾的面前,在報紙、電視屏幕與網絡上。像最搶眼的明星一樣,他有著對任何人和事都應對從容的自信和大方。作為一個優秀而執著的選手,他對勝利的強烈貪欲被不斷強化而最終變質成對名聲和榮譽的貪欲,那時候他很容易感覺到空虛,像上了發條一樣試圖以放縱填補這空虛感。這時候能夠牽制住他的是另一個人格,就稱呼他為“御幸一也”好了。你一定知道他才是真正的核心人格,雖然他現身的時間少得像個最次要的人格碎片。當他的意志變強時,御幸選手也會受影響而恢復本該有的自持與專注,空虛感也會隨之稀釋,但這並不是一種穩定的狀態。那麼我的職責說不定是觀測並協調這脆弱的平衡中微妙的異變,雖然我並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

 

他眨了眨眼睛,抬起頭,哪怕天空中什麼都沒有,除了月亮印在薄薄雲層上的一塊碎冰般的光斑。

“你看吧,我連開車都不會,雖然料理倒是非常在行,這是御幸選手辦不到的。他會把家裡堆得亂七八糟,髒衣服和襪子就隨便撒在地板上,最可笑的是冰箱裡除了罐裝啤酒以外什麼都沒有,休息日只能叫外賣。要是讓他知道我告訴你這些,他一定會暴跳如雷。他是個一旦受到點刺激就會變得非常暴躁的傢伙,雖然平時看起來挺理智的。你已經領教過了,對吧?”

澤村點了點頭。

“那不算什麼。我早在高中時候就領教過了,被御幸前輩扯著衣領摔到牆上。可那是御幸前輩,對吧?那時候你們還是同一個人。”

“也許你說的沒錯,也許不能這麼說。雖然你能在我和御幸選手身上找到一些和過去的御幸的共同點,但在真正的分離發生之前我們事實上並不存在……”

“可是之前在我看來,在所有人看來,御幸都毫無疑問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有點捉摸不透罷了。”澤村繼續爭辯。

“你說的沒錯。可是呢,澤村,見過我和真正的御幸前輩的人,只有你而已啊。”

他無話可說,想以輕鬆的笑容回應面前的人像惡作劇的孩子般無憂的笑臉,可嘴角的肌肉像被凍住一般僵硬。

別再笑了,御幸。他在心裡默默祈求。

“那……再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御幸前輩身上。他……會消失嗎?”

“我也不知道。但御幸選手似乎越來越難以控制了,他似乎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我和御幸前輩的存在,也越來越想抑制我們的存在,這讓他變得焦躁,甚至具有攻擊性,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去找那些女孩,和酗酒,都是這種焦躁的體現。直到現在,他在心煩的時候偶爾還會這麼做。”

“去看醫生吧?總會有辦法變回以前那樣的。我也會想辦法……”

“御幸選手是不可能去看醫生的。首先,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毛病,除了偶爾會頭痛,腦子裡有奇怪的聲音和自己對話。而更核心的理由是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澤村。”

“嗯,這點我知道。那即便如此我還是會想辦法的,我一定不會放棄。”

連澤村自己都對自己平靜的反應感到詫異。御幸定睛注視了他一會兒,眼底的詫異與好奇像晴朗夜空中的星星一樣閃動起來,那細小的光很快被一種自心底而發的更明亮的笑容遮蓋過去。有那麼一瞬間,澤村以為那三個人格短暫地統一了起來。但他很快失望地發現那是錯覺。

“我就知道,告訴澤村一定沒錯。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了,當你出現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們倆都變得不一樣了。我之所以會在你面前出現,說不定也得益於這點,你總會不知不覺打破別人的防線,這是什麼特異功能呢?”

他忽然站起身來,走到還坐在鞦韆上的澤村面前,彎下腰湊近他的鼻子,從近處打量著那雙在暗處顯得黝黑透亮的琥珀色雙眼。他突然的舉動驚得澤村下意識地把頭往後縮。這天御幸戴著隱形眼鏡,近距離直視那張臉會對他的心臟不太好。可他依然不自覺地把視線鎖在御幸微笑著的臉上,在那笑容中尋找一些他未曾發現過的令人安心的回憶的遺痕。

“對了,我們該不會在更早的時候就碰過面,比如說,高中的時候?可是為什麼我沒有發現呢?那時候我到底在哪兒?”

說不定?澤村怔住了。倉持曾經不止一次說過,御幸的性格之惡劣總在澤村面前剎不住車而原形畢露,逗得他炸毛而樂此不疲,活像個愛惡作劇的小毛孩兒,明明在別人面前都撐出一副不知是假正經還是真威嚴的隊長模樣。而只知對這種特殊對待怨聲載道的自己,何曾想過那意味著什麼呢。

 

澤村終於笑了起來,像是自嘲,又像是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但他確實在這過於沉重的晚上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出聲來。

“那當然。你也好,御幸選手都好,你們都是真正的御幸前輩,不是嗎?”

他站起身來,摸了摸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大孩子那歪戴著棒球帽的腦袋,然後手慢慢地滑下來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缩成了拳頭。

“那個時候我們就見過面了,雖然對我來說你就是御幸最討人嫌的一面,我從來就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麼,也不喜歡被你當成笨蛋,討厭你嘻皮笑臉不正經的表情,討厭你對我打馬虎眼。可是我比誰都要想要得到你的稱讚,想要在賽場上與你搭檔,想要成為讓你驕傲能為你分擔的後輩,所以——”

大腦因過於急切脫口而出的話而空白一片。

“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從過去到現在,御幸對我而言始終是同一個人,是唯一的存在!”

他把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嘮叨完的御幸圈進自己懷裡。他太笨拙而用力過度,突如其來的衝擊把那頂棒球帽都掀掉了,無聲地落在沙地上。這樣就好好掩飾住自己發燙的臉和漲紅了的眼圈,這樣就把那晚上的擁抱還給他了。他也忽然徹悟了那個擁抱所有的意義:並非表達感謝,或者道別,或者任何語言能夠描述的心情——

讓我感覺到,你是真實的。 

 

你也一樣。

你的存在也是真實的。

讓我告訴你。御幸前輩。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這份堅定的溫暖滲透那個荒蕪的夢境,像陽光溶解深重的冰層,一點一點,把天空中那些尖銳如冰錐的碎石消解為齏粉和沙塵。將它們徹底吹散的風撥開遮擋著你雙眼的手,那時映入你眼底的一定是一片廣闊而湛藍的青空。這世界上,僅有你一人。獨一無二的一個人。

漸漸重疊的心跳和體溫融合成最隱秘也最直白的啟示,返還給他的是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澤村忽然感覺到懷裡的人伸手慢慢拍著他的背,像初次混進夏末之夜的秋風出其不意地給人帶來一陣激靈,以及一種令人沉醉而又忐忑的懷念感。

“謝謝你。”

夜深了,到了孩子們沉眠的鐘點。這時取代他而來的是澤村最熟悉的那個人。和往常不同,他知道自己為什麼驀然出現在這個許久未來過的陌生的小公園。因為澤村在這兒,正使出像要把人從泥淖中扯出來的蠻勁一般用力抱著他,忍著一直不讓眼淚掉下來。他也會相信澤村接下來告訴他的事情,那些長期糾纏著他頭痛、噩夢以及脫離現實的失重感的來歷,和報紙熒幕上看到的虛幻的自己的真身。他絲毫不懷疑,當小投手說著只要兩個人努力的話事情就會慢慢好起來,一切就會真的好起來,因為和這個人相識至今他已經讓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超乎想像之事和它們帶來的欣喜。

那些事,以及這個人本身,像極了人們常說的奇蹟。

 

 

 

澤村不敢說那之後御幸的狀況是不是有所好轉,但至少在牛棚裡遇見御幸問他睡得怎麼樣時,對方會輕鬆地回答說說有段時間不太好,但最近確實好了很多。更令他開心得半夜想跑圈的是御幸答應了週末抽空盯一盯他投球的事。原來甚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御幸,居然說要是他加入一軍的話每週都可以這麼一切練習。那語氣,著實不像在開玩笑,更和先前的敷衍和淡漠截然不同。

慢慢地,慢慢地,大地的裂縫在癒合著。

他該慶幸御幸確實是個對棒球有著凌駕一切的執著的傢伙,也許正是這份執著成為了維繫他與現實最堅固的纤繩,在情況岌岌可危之時牽住了這將沉的舟,阻止了人格的裂痕繼續形成。這是澤村從混得比較熟的一軍隊員處聽來的,哪怕在最難的時候,御幸也堅持出賽,以最好的表現將那些惡意與質疑的雜音一概擊潰,變得比剛進球團時還要強大得多。

他們是曾對過於話題性的年輕球員頗有微詞的人。而如今話中除了真切的折服別無他物。對於對這項運動付諸真心與汗水的人而言,沒有什麼比比賽本身更具說服力和感染力了。澤村想到了三年前初出茅廬的自己,坐在長凳上,眼都不敢眨地看著讓自己的棒球世界變得超乎想像的那些人們。而最初的最初始終是那次搭檔比賽,不論過了多久彷彿能隨時觸摸到的鮮明如初的陽光與紅土的灼熱,那自信滿滿的笑容。排除掉一切外貌上或個人記錄上的光環,御幸最耀眼的時刻永遠在比賽中,不論是身著護具半蹲在本壘位置,還是揮棒擊破每一個隊伍面前的防護的他,每一個配球,每一個守備的動作,那份不讓予任何人的對勝利的貪欲純粹得不含任何雜質,至少在此刻與任何功名榮譽都無關。日落後的鑽石場上,那個人的光輝幾乎吞噬掉黑夜中四面聚光燈巨大無限的光。他們的勝利之光。

 

在這年最後一場熱浪襲來的九月,球團以本賽季聯盟內勝率第一的絕佳成績奪得公式戰優勝,晉級十月舉行的CS*賽事。再過半個月又一輪新人選秀就要開始,而球團將公佈CS的戰力名單,以及戰力外名單。監督沒說什麼,投手教練好似暗示了澤村幾回,CS戰絕對少不了他出場的機會,而他很快將正式升入一軍。

 

本該如此。

 

直到那不知名的惡意突然在銷聲匿跡了一年後破土而出——或許並不是銷聲匿跡,不過是不斷地尋找著毀滅的對象,換了一處又一處之後,再次鎖定了他們。

 

這回它將球團的驕傲一下子變成了醜聞。

 


TBC.



*日職小知識:CS,climax series的縮寫,聯盟優勝決定戰,通常在10月舉行,算是聯盟勝率第二第三的敗者復活戰,3戰2勝制,最終決出的聯盟優勝將參加年度跨聯盟總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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