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翾

现在只搞Dr Stone的千幻。
补文走凹三,ID=leslapins。

多谢支持。前坑旧文你们随便点随便留言,不会删的。(也不会回坑的)

【御澤】陽光輾轉的森林 07

7. 

In vainity's l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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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村自從在隊友指導下申請到社交媒體賬號以來就一直細心經營著自己的推特,連帶他入門的人也沒想到他能堅持至今,而且弄得有聲有色。大多數賬號裡都是吃喝玩樂以及意義不明的網絡廢料,澤村的推特裡的訓練情況、比賽感言、寮內生活等有用信息(當然也少不了他自己的新聞剪輯)顯得彌足珍貴。在球團獲得聯盟優勝之後,賬號關注度一路暴漲。澤村在自鳴得意之餘,更新得也更勤快了。

大約是秋季訓練結束的一周之後的某一天,一大早剛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起床洗漱的他,被手機上推特消息提醒嚇了一大跳。按理說賽季結束之後不該有這麼高的關注度,他難得地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洗漱回來後才查看推特訊息。五吋液晶屏裡躍然而出的信息及其交雜的情緒讓他一瞬喘不過氣,那些好奇、驚訝、憤怒、嘲諷、戲謔、以及極其微小的聲援,像海潮一樣湧進他的鼻腔裡。

澤村發現那堆積如山的轉發、評論和私信都關於同一個內容。

昨天深夜上傳的一條新聞,配著好幾張照片。

夜晚的街道上兩個男子親密的照片,有兩張遠處看不清。路旁街燈下,一個人把另一人推到牆邊,以及在昏暗的公園裡擁抱。文章沒有指名道姓,只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寫著某球團某球員,但明眼人一看照片知道,極其完美的角度,毫不掩飾地出賣了他們的名字。

前兩張照片是御幸在銀座朝他發脾氣,另幾張是他們在公園裡談著御幸的精神狀況,並不是像那露骨而滿懷惡意的字眼所說的“非同一般的同性關係”。對此他只覺得啼笑皆非。有隊友特地敲他的們來打聽,大家也當作是笑料來談,還說鬧出點這種事來可以增加知名度,因禍得福。於是那時澤村還堅信此類的流言在訊息海洋中沸騰一小會兒就消隱無踪了,娛樂圈每天多少緋聞多少狗仔隊要靠这东西吃飯,這種無聊的花邊一下子就該被別的大明星的猛料蓋過去,誰會認真對待呢。估計自己和御幸也只是偶爾不走運被捕捉到某個多事的鏡頭里而已。

但為什麼偏偏就那麼兩次都碰上了?

因為對方是御幸。這個念頭讓他內心動搖起來。偏偏那傢伙的電話從早上起就一直接不通了。

 

那天早上的日程被耽誤了,但之後他照樣去室內訓練場度過了整個下午。本該是自主訓練的時間,投手教練卻找上了他。當澤村跟著他走到訓練場角落,見監督和另一個球團管理層的人在等著的時候,他才隱隱覺得事情變得不妙起來。

“監督特地來看自主訓練,真是我澤村的榮幸呀。”澤村強笑著故作輕鬆地打招呼。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澤村君,報紙和網絡流傳甚廣的那些照片……”開門見山而又小心翼翼的提問,在澤村的意料之中。他把照片中的情況如實相告,義憤填膺地指責記者歪曲事實。監督和經理倒也欣然接受了,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一旁職員模樣的人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運營球團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選手沒碰上過,這種一看就是無中生有的小緋聞估計也見怪不怪了。

“大致的情況我們都了解了,澤村君。”這其中最有分量的監督總結道。“這種惡劣的狗仔隊越來越猖狂,你們平時的交際也得謹慎些,雖然我知道你和御幸君是前後輩,關係不錯。幸好新聞是在賽季後才出現,不會對比賽產生很大的影響,但球團的名譽還是受到了損害,上層也有人對此感到不快,總之在這件事上大家都低調處理,你也盡量避開媒體……”

“為什麼?”澤村打斷道,“明明是誤會一場,開個記者會澄清不就行了?怎麼說也是捏造新聞的那些人不對吧?再說即使是確有其事,哪個選手跟誰交往這種事礙著誰了麼?跟比賽有什麼關係?”

澤村一不留神就把積壓在胸中的憤懣都發洩了個乾淨。他無法認同的事情多得數都數不過來,為什麼不直接當面教訓那些歪曲事實的傢伙?再說了,假如他和御幸的確是那種關係也沒什麼錯吧?想到這澤村才注意到投手教練一直在暗示他快閉嘴。逞口頭之快確實沒什麼好處,監督的臉色也一下子由陰轉為更陰,像門外那暗得過早的天空。

“這我不可能當作沒聽到,澤村選手。”

澤村被那低沉威嚴的聲音凍住了。

“你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是以契約方式為球團效勞的職業選手,是肩負著球團的榮譽和社會責任的公眾人員。你在現在自己所駐足的地方,並不光是為了比賽,雖然這是最重要的,但你更是被整個社會注視著,甚至審視著,窺視著。一個有榮譽感和進取心的選手,應當兼顧他的賽場表現和自己在公眾面前的形象。這是你選擇這份榮譽所必須的犧牲,忍辱負重也只是一個方面。”

澤村低著頭挨訓。他得花很長時間來整理和理解這番話,哪怕他現在還全然無法認同。

“切不能像你的前輩那樣。一年前的事情,你應該多少有所耳聞。”

“怎麼了?這回跟一年前有關係嗎?”澤村瞪大了眼睛,內心的不安愈發激烈。

“他本來就關注度特別高,這回的風波又勾起了公眾對以前那些緋聞的回憶。哪怕沒有人相信那些謊話連篇的新聞,這還是對他個人和我們球團有不太好的影響。”投手教練壓低聲音向他解釋。

“為什麼單獨說御幸,前輩,他會被……懲罰嗎?哪怕這一次不是他的錯?”

“不是懲罰,是警告而已。球團方面還在討論,也許會讓他休賽反思一段時間,由他自己來發表聲明。不過想必事情對他也有一定的影響,我們今天一直沒有聯繫上他,就先找你來了解情況。”

“為什麼?由他一個人單獨面對那些惡意,太不公平了!球團難道沒有保護選手的義務嗎?”

“在找到所謂‘惡意’的證據的情況下。總之現在,澤村選手,低調為人。我們期待你明年的表現。”

監督一行人離開後,澤村只想放開聲量在室內訓練場裡大聲吼,但監督說的“不再是小孩”幾個字眼忽然蹦到他眼前,揮之不去,血管裡因各種錯綜複雜的感情而沸騰的血液,也慢慢冷卻了下來,冷得他打了個寒顫。

 

晚上坐在電腦前搜索的澤村,心情已和早上截然不同了。他發現那些八卦並沒有很快被別的蓋過去,而是像苔蘚一樣鋪滿了網絡和社交媒體。一開始只在花邊小網站上刊載的新聞出現在了大型雜誌網站上,添油加醋更厲害,連御幸一年多前的事蹟都被翻了個底朝天,惹來鋪天蓋地的攻擊。澤村自己並不怕對付這種流言,身正不怕影子歪,然而在這類惡性攻擊有目的有針對性地瞄準某個人的時候,他也感到悲傷無力。而他還是聯繫不上御幸。

儘管如此,儘管有些氣餒了,澤村還是儘自己力量在推特上發文澄清,他和御幸單獨外出確有其事,一次是偶爾在路上碰見了兩人意見不合小吵了一架,另一次是前輩的情緒有些波動而自己努力安慰他,別看御幸這樣他實際還是想得挺多感覺挺纖細的一個傢伙。他盡可能地回复了所有留言和私信,懇切地請求大家不要相信謊言。有人願意相信他,鼓勵他,為他們應援,有人半信半疑,也有人說“乾脆承認交往算了”之類的風涼話,但他發現實際上誰都不關心真相,大家的茶餘飯後的談資就是這麼些隨時可能毀掉一個人前途和生活的事情。

上百條私信中有一個匿名訊息引起了澤村的注意。訊息裡除了一個地址以外什麼都沒寫。但那個地方他知道,那是御幸在寮外的公寓地址,精確到房門號。

澤村大叫一聲,站起來時踢掉了椅子,連電腦也沒關便披上大衣就出了門。

 

那個深夜的空氣乾冷通透,初冬的氣息無處可藏。澤村站在電車門邊,一直低著頭,把腦袋和臉藏在連帽大衣的帽子裡。他第一次覺得在白亮耀眼的日光燈下極不自在,如坐針氈,有種被四面八方的眼光檢閱着的錯覺,彷彿任何公共場所都是佈滿陷阱的巨網,幾乎讓他喘息不得。他懷疑自己是受到監督訓話的影響,深知這一切被害妄想都是心理作祟,卻無能為力。但在他從地鐵站到地址所示的公寓樓的路上,確實有些不懷好意的記者鬼鬼祟祟地跟了過來,惹得他忍無可忍,甩下帽子朝身後不特定的對象破口大罵,有種就光明正大地把問題朝我扔過來,把我說的事實一五一十寫出來。這麼一來反而沒人再尾隨他了,他們關心的只有接下來能不能為明天的後續捏造找出新題材。

終點是一棟三十層樓的酒店式公寓。他站在燈光溫暖堂皇的大廳裡登記來訪,發現住客留下的是“貴弓和哉”(Kiyumi Kazuya)這麼個陌生的名字;待到呼叫系統接通,裡面傳來的毫無疑問是御幸的聲音,澤村怦怦直跳的心才稍微平靜了一點點。乘電梯上樓的時候又不爭氣地緊張起來,他還從來沒去過御幸家,似乎連球團都不知道御幸這個住址。再說了,“貴弓和哉”這個假名又是怎麼回事?到達二十五層時電梯門打開了。

“貴弓,貴弓……反過來念不就正好是‘御幸’嗎?是個文字遊戲,還是有什麼別的意義?”

“叫我呢?”澤村光顧著自言自語,渾然不覺已經走到了御幸家門口。他特地冒著被狗仔隊抓拍的風險來探望的這傢伙,看上去氣色似乎不錯,嘴角掛著滿意的微笑,像是終於等到了自己期盼著的禮物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拉著澤村進屋。但他現在顯然並不是小男孩的人格。

“御幸前輩,網上那些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為什麼電話一直接不通?球團那邊也想找你……”

“我就知道,澤村一定會過來。”御幸臉上依然掛著笑,答非所問。

“現在是說這麼悠閒的話的時候麼……”澤村一進屋就皺緊了眉頭。六七十平米、現代風裝修的寬敞大廳,被各種雜物堆得又窄又亂,屋裡酒氣沖天,茶几上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啤酒罐子。

“你喝醉了?”澤村震驚地打量著他。御幸看起來非常清醒,和平常毫無差別。可他記得御幸說過自己酒量不行。毫無疑問,“御幸”說過這麼回事,但另一個人就不一定了。

“抱歉啊,要不把手機關了,它肯定會從頭鬧到晚。”御幸走到米白色布藝沙發旁,坐下,也示意澤村過來。

“御幸前輩,我們找個機會向媒體公開澄清一下這次的事件吧。一定是之前盯著你的人又找了個無中生有詆毀你名譽的機會。仔細說清楚的話,大家一定都會明白的。”澤村走上前來,坐在他斜對面的沙發上。

“那些含沙射影的文字就另當別論,但照片裡的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要解釋只會越抹越黑而已。”御幸的態度悠閒得令人心生奇怪,彷彿一切都像一場知己知彼的比賽一樣盡在他掌控之中。是早已習慣了嗎?

“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好,球團方面找我談過,你有可能會被禁賽!”澤村的語調和聲量不自覺地抬高了。

“沒關係。”御幸依然是那處變不驚的微笑。“就權當是休息。而且偶爾上上這類新聞比起比賽結果還更能增加曝光度。這種話題過一段時間總要被重提,訪談也好綜藝也好,都不失為一個話題,而且等大家冷靜下來再澄清還更有效。不過我也有些驚訝了,我也沒想到那些照片引發的話題比去年還熱烈。”

這是像是御幸會說的話嗎?澤村聽得啞口無言。他現在是誰?他在強迫自己思考這個問題時,忽然明白了“貴弓和哉”這個名字的意義。他還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為什麼兩次單獨碰面都恰好被捕捉到了,還要挑賽季結束後這麼個時機才曝光出來,期間間隔長達三個多月?

“難道是你安排人拍下那些照片,御幸前輩,不,”澤村的十指扣得緊緊的,“‘和哉’前輩。貴弓和哉是你的名字,對嗎?你是御幸前輩的另一個人格,職棒選手的人格。因為你一直在扮演御幸一也的角色,演得太好了,瞞過了所有人,連那孩子都沒有注意到你的名字。”

那強烈得恐怖的自我意識,以及慾望。

短暫的沉默後,響起幾聲突兀的鼓掌聲。這是御幸對他的答案的肯定。

“為什麼要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澤村受不了那若無其事的態度,拍著茶几站起身來。

“因為……我這可是在幫你們呀,幫御幸一也,還有你,澤村。秋季訓練結束,離下個賽季還有那麼長時間,這期間不增加點曝光度能麼能行?這麼一番炒作後,事實和謊言很快就淪為無關緊要的談資,但是御幸一也和澤村榮純這兩個名字會更廣為人知。在這個世界裡,成績和名氣一樣關鍵,比賽成績優異而知名度平平的選手大有人在。而名聲的好壞,則是一個可以隨意變動篡改的量值。前輩的話,你能理解嗎?”

澤村第一次覺得那個人的笑容那麼可怕,彷彿那巨大沉重的鎖鏈再次糾纏住了他。在那個大地崩壞的夢境中,懸崖邊上沿著小男孩眼睛的那雙手的主人,在深淵旁邊凝視著他,狡黠地微笑了一下。

“沒有一點自我犧牲的意識,御幸一也不會有今天的這一切,現在住的房產,地位,知名度,還有……”‘和哉’邊說邊緩緩地朝他走來,澤村則不自覺地把身體往後縮,陷在沙發裡無處可躲,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把自己壓在沙發上,任憑他伸出手來托起自己的下顎。

“然後,現在我又發現了一樣有趣的東西,澤村,就是你。乾脆索性把那些八卦新聞裡說的變成現實吧?”

他往蜷縮在沙發裡一動不動、毫無抵抗餘地的小投手嘴唇上印下一個不容拒絕的深吻,感覺到對方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又隨著接吻時間加長而逐漸軟化下來。急促的呼吸扑出的水汽凝結在鏡片上。

 

澤村頓時覺得自己的腦子就像被攪混了的泥水。

他沉浸在被強吻的驚詫、猝不及防、恐懼和不由自主的生理快樂等交雜的感覺中,突然回憶起少年人格向他描述過的病狀中的不和諧斷片:少年人格沒有兒時的記憶,主人格也沒有;職棒選手人格因特定壓力而最近才出現,卻擁有高中和更早之前的記憶;職棒選手人格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卻能夠區分出自己和“御幸一也”,已然是完全分離的程度。不進行治療,僅僅是一次談話,真的能夠復原嗎?

他最後的感覺是後悔不迭。痛恨自己把分離症的成因和頑固都想得太單純。

纏繞著這個人的陰影從來就沒有消失,陰影中空虛的人格,就在他的面前。

 

“和哉”是最搶眼的明星,他有著對任何人和事都泰然應對的自信和大方,他對勝利的強烈貪欲本就是他對榮譽和名聲的貪欲的一部分,他從誕生起就是個空虛的人格,但他為了填補空虛而放縱慾望的時候,也從不忘利用一切手段謀取更多的東西來填補這慾望。最重要的是,“和哉”畢竟是個極其聰明而狡黠的人格,因此可以圓滑地應對一切,可以靈活地利用醜聞來進行自我炒作,甚至可以蒙蔽分離障礙的嚴重程度。御幸一也本應有的信念,以及對鑽石場的熱愛,對他來說都不值一文。但是御幸一也擁有的東西,他的力量來源,比如澤村,他對此可謂是興趣滿滿。對把所有東西據為己、掌握為己控有這種事,他一向當仁不讓。這是他的生存之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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